幻迷旅夢

 

 

「妗芸！早安！」妗芸一大早就出門，所以霈琪到校門口才見到她。

「早…」妗芸小小聲回應。

但是，她們明明一樣要走進校門，倆人卻越走越分開。

「妗芸！妳要去哪？不是那裡啦！」霈琪大喊，呼喚妗芸。

「？」她回過頭，面露疑惑。

「是這！是這！」霈琪指著旁邊的側門。

 

「那扇大門不是給學生走的！」因為霈琪被她的舉止嚇到，趕緊嘮叨一番。

「那是…給誰呢？」

「這我也不知道，但據我所知，還沒有學生走進去過呢！」霈琪用她的小腦袋想了很久，只有得出這個結論。

又說：「對了！今天要教西區制度呢！如果有不懂的地方，再來問我吧！」她胸有成足地微笑。

「恐怕妳自己也不懂吧…？」小布突然探出頭。

「你找死嗎？小～布～」霈琪眼神冒出星星，如痞子般說道。

 

 

妗芸這陣子發現，西區早上八點到十點是上書本內容，十點到十二點則是練習魔法，而且並非每天上課，是隔一天輪流。這對她來說是件很新奇的體驗。

 

「現在翻開課本，195頁--西區的制度。上次提到過，君皇是西區的最高領袖，今天我們來認識君皇之下的首領吧！」

映入眼簾的，是這張圖：

 

 

 

「君皇之下的首領有4種，分別是軍師、騎士、宰相與園姆，如果以後你們能力出眾，就可以到首領們旗下效力。」

「軍師領袖掌管一國的整體方向，通常是透視型能力者；騎士首領保衛西區，攻擊型能力者居多；宰相首領專門管理各階層的工作，不限於哪一型；園姆最特別，管理花園，所屬醫療型能力者。」

這時，霈琪舉手問道：「花園要做什麼呀？」

小布在旁邊偷笑。

「孕育嬰兒的場地。之後會帶你們到花園參觀，到時候會有更詳細的說明。」

 

妗芸一次吸收太多知識，頭有些昏昏沉沉，就算到了下課時間，她還是默默複習今天的課程。

她非常喜歡讀書，以前在東區無法讓她專心上學，所以異常珍惜能夠閱讀的時刻。

 

 

 

終於又到了術科時間，老師拿出他想了整整兩天的課程計畫表，由霈琪與小布協助工作。

「第一個課程是透視能力呢…。」小布看完計畫表後，感嘆地說。

「為什麼不是先攻擊型魔法呀？」霈琪好奇的問道。

「為了早點知道妗芸同學是不是綜合型能力者，要多試試其他型態的魔法。」老師說。

「原來如此！」霈琪似乎恍然大悟。

「恩…。」妗芸點點頭。

「這可是你的強項耶！小布！快示範快示範！」霈琪亮著眼催促他。

「知道了知道了！可是在那之前要先跟妗芸說明這能力！」

「前天就沒說明呀！」

「因為我忘記了…」

「你也有這時候呀！我還以為你已經像個老師了呢！」

「那個…」妗芸面有難色地看著他們。

「你們兩個都別吵了！」老師推開他們的臉。

 

「咳咳…上次有跟你說過，透視型能力者能看透對方的心思，也可以穿過衣服看到身體，視力比一般人還好。」小布閉起眼，滔滔不絕地說。

「小布算是透視型能力者裡成績算不錯的呢！」霈琪誇獎說。

「也還好啦！」小布別著頭。

「示範吧～示範！」

「從稻草人開始吧！這些外衣是黑色的稻草人，裡面都有隱藏各種器具，而這練習就是要訓練看穿內在的力量。」

小布在幾百公尺外盯著披這黑衣的稻草人，專心凝視了幾秒。而後才緩緩說道：「裡面有三棵蘋果、一把剪刀、一枚戒指。」

霈琪與妗芸一起過去檢查，的確是小布所說的物品。

妗芸也實際測試一番，同樣精準地說出稻草人所藏器具。

「妗芸是綜合型能力者…。」小布說著。

「跟我一樣呢！妗芸～妗芸～」霈琪似乎高興的快飛上天，她興奮地抱住妗芸。

「哎！小布，要帶她去練習心理透視嗎？」

「你忘記啦？看透心思需要付出代價的！」

「什麼代價？」霈琪好奇地問。

「使用多少時間的心理透視，就會遭受多少時間的夢魘摧殘，所以即使是實力高超的透視行能力者，也不會輕易使用。」

「你呀！要我說多少次會記得呀！」小布挑著眉，弄亂霈琪的頭髮。

「哎唷！我記性就差嘛！」霈琪嘟著嘴大喊。

 

這時，老師從遠處緩緩走來，說：「雖然確定妗芸同學是綜合型能力者，不過也有可能是…」

「不可能啦！老師！」小布揮揮手，苦笑著說。

「？」霈琪與妗芸同時露出疑惑。

 

 

 

 

這一個月，妗芸時常與霈琪和小布一同聊天回家，但她偶爾也會想念過去的獨處時光，今天，她獨自一人在路上散步，一邊欣賞周邊的花景。

「櫻花…雛菊…蘭花…」妗芸默默地道出她眼前的花名。

「這個是…千日紅？」這花兒各個紫紅艷麗，朝氣蓬勃地隨風搖曳，妗芸用手指順著花朵輪廓輕輕撫摸它。

「我才不是千日紅！」

「！！」她回頭張望，四周空無一物。

她歪著頭，繼續玩弄手邊的花兒。

「別再玩了！我快凋謝啦！」

「耶？」這次她的確清楚地聽到，那是個女孩的聲音。

妗芸望著手邊花朵，緩緩地說：「千日紅？」

「我就說了！我不是千日紅！而是蒲公英！」這花兒淘氣回應。

「不對！妳聽得到我的聲音？」

「…」妗芸不發一語，緊緊盯著它。

終於，她開口道：「你好…我叫妗芸。」天真的開始自我介紹。

「…」

「痾…算了！妳是第一個能聽見我聲音的人！就不跟你計較太多了。」雖然蒲公英說了這麼長的話，但風姿依然不動如山，若不是有方才那串對話，妗芸以為自己好似自言自語的怪人。

「喂！小心！」

 

「咻！！！」

 

猛然有一團火球打向妗芸，火球從她的臉龐呼嘯而過，幸好那朵蒲公英及時提醒，躲過那帶有惡意的信息。

妗芸回視火球襲擊而來的方向，沒過幾秒，三團火紅快速飛來，妗芸邊將雙手對向火球邊在心中默念：「水！」，雙手釋出有如噴泉般形狀的水柱，迅速將火球撲滅。

正當她以為危機解除時，突然背後有人將她的左手反折在後，二位男子制伏住她，一位穿學校制服大姐在她面前。

「手好痛…」妗芸在心裡面想著，然而她沒有任何恐懼於眼前的情緒，直直瞪向大姐，帶有銳氣。

「你們想做什麼？」伴隨顫抖的言語從她口中發出。

平時無法坦然說話的她，此刻卻毫無遲疑地大喊。

「挺有氣勢的嘛…。不過我看還能撐多久…。」大姐用右手用力捏住妗芸的臉，左手則開始施法，企圖用「火之力」將她的臉毀掉。

妗芸的憤怒，使他原本灰褐色的眼眸產生變化，右眼轉為綠，左眼化為橘。正當火焰快從大姊手中呼出時，有股力量將四人分開，剎那間，妗芸的肩膀與手臂連接處喀擦一聲，伴隨劇烈疼痛，她扶著手臂，望見一位男子在眼前。

「你們這是在做什麼？你們不知道校外禁止不必要的打鬥嗎？」男子嚴厲的聲響肅立於整個空間，他浩然的氣勢令大姐們不敢輕舉妄動。

「學生…會長…！」其中一位小弟打破長寂，驚恐道出。

「學生…會長？」妗芸看見那位男子手臂上有個特殊質料製成的臂環，臂環的圖案是她沒看過的樣式，底為黑色，上方有兩把交叉的劍，劍的交叉處有圓形盾牌，鑲著栩栩如生的赤龍。

「再有下次一併退學，懂了嗎？」男子對他們說。

「是…」三位學生異口同聲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。

敵人們走後，妗芸身上彷彿有股力量被抽走般，毫無站立之力，只能坐在地上。那位男子漸漸朝她走來。

「沒事吧？你還是去保健室比較好。」男子的口吻並無方才那般嚴肅，而是帶點冷漠，卻又不失溫柔的聲音。

「沒事…」妗芸簡短回應後，雖然想要站起身來，但因為身體突然放鬆，再加上手臂的劇痛，不僅無法站起，連意識也逐漸模糊，直接暈過去。

…看見此景況，男子毫無表情，只是輕輕一抬將妗芸抱起後，往宿舍方向移動。

似乎有著誰的身影…蠢蠢欲動。

 

 

 

 

霈琪與同學聚餐完後，便回到宿舍，在經過櫃檯時，有人小心翼翼向她說：「剛才…學生會長帶著妗芸到寢室裡了…」聽完這些勁爆的話，霈琪大聲嚷嚷：「你怎麼不阻止他呀？」那人驚慌回答：「對方是學生會長…我們可不敢冒犯呀…」

沒等那人說完，霈琪直接衝向寢室，慢慢開門，露出一小縫隙探查究竟。

「該不會被推倒了吧…」霈琪胡亂想著，並觀察學生會長的一舉一動。她看到妗芸躺在床上，而學生會長則坐在床頭邊，好似在思慮些什麼，過了一會兒，學生會長舉起左手，作勢要觸碰妗芸的臉頰。

霈琪心想不對，馬上大聲開啟大門，咆哮道：「被我發現了！凱古仁・索格，你這畜牲…」

霈琪正要喋喋不休罵出幾句，但索格只是輕輕將食指輕觸嘴唇，說：「噓…她還在睡，別驚醒她。」他此刻只希望霈琪安靜點。

「…」古怪的氣氛蔓延四周，霈琪找個椅子坐下望向妗芸，兩人陷入長長沉默。

「她睡覺時…表情都這麼猙獰嗎？」索格慢慢吐出的話語打破沉靜氛圍，眼神直望著妗芸。

「妗芸…一直都是這樣…不過她什麼也沒和我說過。」霈琪想起初次妗芸住進寢室時，面容毫無生氣，常常盯著地板後便沒有動靜，不知道在思量什麼。每當睡覺時，她常聽到妗芸發出種種痛苦的呻吟，也曾下床看過，看到的，是妗芸急促的呼吸，雙眉緊蹙。霈琪雖然會與她談話，但似乎有一道高牆防著，什麼都無法觸及。

 

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。

 

「是嗎…？」索格的語氣依舊冷漠，令霈琪摸不出頭緒。

霈琪望著眼前的男子，他是鼎鼎大名的學生會長，平時冷酷，更不用說與人接觸。由於他冷漠的傳聞越演越烈，以至學生大都不敢接近他。

此時妗芸的眼角泛上淚光，幾滴淚珠滾下，雙手握拳，痛苦的喘息著。

索格輕聲與霈琪道出妗芸受傷的來龍去脈：「妗芸…同學的傷……

 

…我瞄到樹叢旁有個人影…。說不定，是有人策劃的。」聽完索格的述說，霈琪大為一驚，妗芸平時為人謹慎，來西區不過一個月，到底是誰會這麼狠心呢…？

 

「唔…」妗芸微微睜開雙眼，有股刺痛在胸口上扎著，她感受到自己臉頰旁的兩行痕跡，眼前是一大片陳舊斑白的天花板。

「妗芸！你醒了！」霈琪激動喊著，淚水汪汪看著妗芸。

妗芸意識有些迷茫的環顧四周，這才想起剛剛發生的種種危險，眼神緩緩飄到學生會長身上。

「謝謝你…救了我。」她想坐立而起，卻被左肩上的疼痛阻饒，毫無招架之力。

索格從口袋中遞出一條手帕，「臉…擦一下吧…」索格僵硬的語氣與眼神飄旁的樣貌，令妗芸不知所措，她只能接下手帕，擦乾頰上的淚水。

「既然妳已經醒來，那我先走了，霈琪同學，妗芸同學就拜託妳了。」僅僅叮囑這句話，索格直接走出門，沒有回頭。

「已經晚上六點了…」索格輕聲嘆息，孤寂走在晦暗的長廊上…。

 

 

 

索格走後，妗芸又睡了會兒，醒來時霈琪依舊守候在她身旁。

「學生會長，凱古仁・索格還真是美男子耶…」霈琪對妗芸露出大大笑容，像在調侃似的對妗芸說。

「原來他叫…索格阿…」妗芸點點頭，望向肩膀的傷勢，問道：「是霈琪…幫我包紮的嗎？」她看到肩膀上整齊的包紮，不禁問。

霈琪頓然大悟。

「他真的是畜牲！！」聽到此句的妗芸張大了眼，但瞬息間恢復原本黯然的表情。

「妳被他看光光了！！」霈琪雙手捧著臉頰，深陷在她驚訝無比的情節中。

「那也無妨…」妗芸淡淡回答，望向遠處。

「什麼？」

「沒事…」

 

假日是晴朗的好天氣，一大早，妗芸緩緩單手撐起身體，默默望向窗外。

遇襲事件已過兩天，妗芸仍無法忘卻命在旦夕的感觸，她想了又想，也想不出招來殺生之禍的原由。

窗外的草叢有隻肥胖的大青蛙，活蹦亂跳地在覓食，她以為青蛙會直接跳開她的視線，沒想到只是一股腦兒的往地下鑽去，沒在出現過。雖已不見青蛙，但妗芸心中有股悸動。

「醫生說妳的肩膀脫臼，要休養一個月喔！」霈琪端著早餐對她說。

妗芸依舊不為所動望向窗外。

「看什麼這麼出神？」霈琪好奇地問臉上帶有些許喜悅之色的妗芸。

「霈琪…我在東區時，從沒看過這樣美好的景色。陽光灑在僅有一片綠的土地上…。」妗芸第一次說這麼多話，她的表情是霈琪觀察一個月來從未見過的興奮。

「東西區…距離很遠嗎？」妗芸的話語聽不出是哪種情緒。

「恩…很遠嗎…雖然我不太知道，但這個給你看！」霈琪拿出她從前上過的書，裡邊有一大片版面的地圖。她指著其中一區。

「這裡就是西區…而這裡是東區！」霈琪極具耐心地為妗芸解說她所學過的地理位置。

「耶…那這裡呢？」

「妳以前…沒看過這種地圖嗎？」

「恩…沒有…」妗芸刻意地低下頭，顫抖地回答。

霈琪發現自己問錯話後，試圖化解尷尬。「那我就來當妳一天的地理小老師吧！」霈琪刻意提高音調掩飾自己的不安。

「謝…謝…」妗芸小聲地答道。雖然聲音如同耳語，但霈琪摸摸她的頭，翻開書本開始詳細地介紹，妗芸所不知道這廣泛世界的雛型。

 

 

這世界被分為六塊陸地，分別因方位稱島嶼名，東區，為人類居住地；西區則是皇家聚集地；北區，人類與皇家的共群地；中間的土地又被稱為「聖潔之地」、「靈獸之地」，精靈族群皆住於此；南區，是眾所皆懼的魔族，據說生性殘暴，是連精靈都束手無策、令人頭痛的族群；東南方又有個被世人遺忘的島嶼，放逐區。

 

「大概就是這樣！」霈琪一口氣將世界地理說完，起喘吁吁地找水喝。

趁著霈琪去倒水，妗芸翻起課本，開始讀起內頁。

5分鐘的時間，霈琪回到床上，要為妗芸解說下一階段。

「這個…上次上課有提到的…」妗芸怯怯地指著書本上的字說。

「恩…君皇？」霈琪望向妗芸指的字詞。

「恩…」

「君皇是統治西區的王喔！蘊含四種型態的魔法力量，是我們尊敬的統治者。下一層的階級有軍事、騎士、宰相與園姆…他們分別都有兩種能力，而身為一般平民的我們，只會一種能力。」

「我們…是屬於平民吧？」

「沒錯！但如果哪天我們當上某個首領的話，君皇會賦予我們另一種力量。」

「嗯？」她露出不解的神情。

「比如以小布來說好了，他原本是透視型能力者，當他成為首領，可以請君皇再賦予他一種魔法型態。這也是為了更加效忠君皇而有的習俗吧！」

妗芸明白似地點點頭。

「妳休養期間，可以隨便翻這裡的書沒關係！」霈琪從書櫃一連拿出四、五本書出來，放在妗芸床頭前。

「皇家族群之歷史…地理…世界地圖…世界歷史…魔法。」妗芸唸著書名，輕地撫摸沾滿灰塵的皮套。

「這樣妳就不會無聊了吧！嘻嘻！」霈琪對她眨眨眼，露齒而笑。

「嗯！」

 

這些天，妗芸廢寢忘食地日夜閱讀，若不是有霈琪在，她可能一天只吃一餐。

「小心別累著囉！我來幫你換藥吧！」醫生曾叮囑過每幾天要換一次藥，因此霈琪想幫妗芸拆下索格為她裹的包紮。

「恩…謝謝…」妗芸放下書本，漠然望向前方。

霈琪慢慢褪去她的睡衣，看到妗芸的肌膚，她驚訝地喉嚨發不出聲音，兩手摀住合不了的嘴。

她瞧見妗芸的上半身滿布傷疤，除了平日短袖手臂外露部分沒有疤痕外，其餘無一處完好無傷。

「霈琪…？」妗芸發現霈琪許久未出聲，便喚了她的名字，妗芸垂下眼簾說：「很可怕嗎？」她摸著左肩上如蚯蚓扭曲般一條條的醜陋印痕，依然是沒有任何情緒的語氣。

那些印痕不僅刻畫心中的痛，更是她過去的證明。

霈琪咬住唇忍著哽咽，一發不語地為她包紮。

「這孩子…到底受了多少苦才變成這樣？」問題在霈琪心中迴盪，可是她不敢問，也沒有足夠的勇氣，深怕妗芸受二次傷害。